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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昌街封面改-01  

 

書系:乱情閣005
書名:《文昌街》
作者:道道嶺
定價:NT$:210
ISBN:978-986-88837-6-5
發行日:2013/3/06

故事文案:

天涯亡命,只因為一段無法正視的感情。

萬里追逐,源自於遏止不住的動心。

化名、變裝,李從樂努力讓自己融入人群,變得像蟻群般消失在黑壓壓的人流之中,
但,無論他怎麼逃、怎麼躲,謝梁總有辦法在他稍微鬆懈之時緊追而來,
因為,謝梁比李從樂自己更了解他,但正因為如此,李從樂只能一直逃,
不然,他保不住跟隨在身邊的這個孩子……

李明軒知道,這個被自己稱作爸爸的男人,
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,甚至自己的生父還是這個男人的殺妻仇人,
但這個男人放下仇恨,帶著他亡命天涯,只因為母親生前所託,
面對這名深情重義的男人,李明軒漸漸的,不願放手……

謝梁覺得李從樂的行為真是太可笑了,
只為了保護一個孽種,就離開了自小生長的地盤,天南地北的逃亡,
但或許,李從樂只是需要一個藉口,一個逃開他的藉口,一個逃避正視兩人關係的理由,
但,是他謝梁看上的人,就永遠是他的人,這輩子,李從樂都別想逃開!


作者簡介:

道道嶺,80後,現居魔都。

發第一篇文的時候某電視台正好在放《闖關東》這部電視劇,片尾曲又正巧在唱「一道道嶺來一座座山啦一片片川」……於是順手就填成了筆名。從此隨便起來一發不可收拾,幾乎所有文名、主角名、地名都是聽到什麼就隨手抓來一用,導致寫著寫著經常會寫錯名字,囧。 生活裡是個簡單迷糊的人,最大的愛好是宅在家看文看漫畫看電影,可以癱在床上靠一瓶1.6L的果汁過一整天。碼字最初的原因是文荒,萌點快戳爆可是看不到,最後憋不住就寫了= = 不過本性太懶,工作又折騰,因此不到絕對文荒的時候完全沒動力碼字……能因為寫文而結識許多志趣相投的姑娘很幸福,可是看著填不完的坑又很痛苦,所以目前最大的心願是:挖的坑趕快填完、追的文永遠不坑、每天到能被萌到嗷嗷叫^_^

 

文昌街試閱:

 

 

 

三伏天,驕陽似火,彪叔在涼棚裡喝茶,工地上灰塵瀰漫,細黑的粉末不時掉在茶面,他啐了一口,煩躁地喝了下去。

老丁帶著一個人從大門走近,日光浮得厲害,兩個人都像飄在熱浪裡。

「彪叔,這是阿樂。」老丁介紹,推了他一把,「想來找點活。」

叫阿樂的往前一蹌,喊:「彪叔。」

彪叔瞥過一眼,阿樂竹板似的細瘦身子往後縮了縮,彷彿害怕,頭垂著,鬍子拉渣,頭髮亂糟糟地,看不清楚眉眼。彪叔把茶杯頓下,笑道:「老丁,這麼多年了還不懂規矩。我說過,這裡不是收容所。」

老丁也笑,「彪叔,這回只怕您走了眼。」

「哦?」

老丁伸出手指,「兩塊板,你瞧有多重?我兩趟還吃不準,他就一趟。」

「塑料板?」彪叔笑道,熱勁上了,心裡燥得慌。他皺著眉扯衣服,手下勁大,甩得桌子往棚壁上一撞,臨時搭的棚子,鐵架插得淺,碰撞裡「啪啦」一聲,居然猛地彈出來,連著棚頂轟然往下倒。

「操。」彪叔直罵,抱頭蹲到桌下。

過了幾秒,卻沒有聽到木板鐵棍砸地的吵鬧聲響。彪叔偏頭去看,一隻手撐在歪倒的棚頂上,把它往原處帶,又有一隻手有條不紊地把鐵架往土裡插,沒得深,看上去紋絲不動。

彪叔似乎聽見鐵錐尖利地剖開石土——「嚓」,就那麼一下。

「好了,彪叔。」阿樂說,仍舊縮著脖子。

 

很多年前,文昌街底的垃圾堆裡,謝梁狠命抽著三五煙,問:「你為什麼叫李從樂?」

阿樂說:「因為我爸叫李從。」

「生了你就樂?那為什麼不叫李從喜?」

謝梁哈哈大笑,李從樂卻莫名奇妙。

「你為什麼要笑?」他一拳揍過去,打壞了謝梁的鼻子。

謝梁抹了把血,從地上看他,熏在煙霧裡的手緩緩伸過來,笑道:「你真有意思,跟我玩嗎?」

李從樂沒有答話,只默默扯過他的煙屁股。

謝梁又欠揍地笑了。

 

李明軒推門進去,屋裡沒有人,只有浴室傳來細碎的水花聲。

「爸。」

李明軒叫道,擰開了浴室的破爛把手。

男人正背對著他抹發膏,背影看上去遠不夠寬闊,細肩窄臀,麥色肌膚上的肌肉卻條理分明,堅韌有力。灰塵太多,頭髮糾結雜亂,他用力搓著,肌肉便順勢舒展開來,默默顯示著張力。

李明軒大步踏過漫水的地面,抽出一條毛巾,「我幫你擦背。」

「嗯,」男人擼了把臉,「凡凡呢?」

「今天他們數學補習,六點才下課。」

男人沉默片刻,說:「五點二十,過去接他。」

「好。」李明軒答道,把肥皂輕輕打在男人背上,男人放鬆背脊,閉上了眼。

 

李明軒這兩年長得快,個子已經和李從樂一般高,卻顯得壯實很多,年輕的面龐,看上去總是生機勃勃,張揚又狂野。

但他從不多話,沉默令他多了份老成,又或許還有點陰鬱。

就像現在,他也只是默默地,輕撫過李從樂的肩胛、背脊、腰側。直到李從樂說:「時間到了。」

李明軒走出浴室,時鐘上的針正指向五點二十分零五秒。

「又中鏢。」他朝裡喊道,笑了笑,轉身出門。

只有這種時候,他還是像個大孩子。

 

李從樂燒好飯,照常五素一葷,雞湯保底。指針轉到六點一刻,他靜靜坐在桌前,又等了一分鐘,起身來,摸到了鑰匙。

出門沒多遠,就碰到了李明軒和蹦蹦跳跳的李凡。

「怎麼晚了?」他走上去,面色不豫。

李明軒彈了一下李凡牽著的紅氣球,「在路邊上看到,他想要,不肯走,又不肯說,問了才知道。」

李從樂牽起李凡的手,低下去說:「以後看到喜歡的就說,知道嗎?」

「嗯。」李凡開心的笑了,連臉上的大片胎記也微微皺起,「喜歡爸爸。」

李從樂輕笑一聲,把他抱起來。

李明軒從後面跟上,隔了一點距離,看著李從樂微作佝僂的背影,和老氣又過於寬大的汗衫,慢慢出神。

他現在是真像個老頭子。

突然,一隻手伸過來,扯得他猛地一蹌,幾乎是同時,一輛跑車貼在他身邊堪堪掠過,速度飛快,擦得他手臂一陣灼熱。

「走路要用心。」李從樂垂著頭,似乎並沒有看過他一眼。

「嗯。」

李明軒兩步跟上去,手甩了甩,懶懶插進褲袋裡。

 

菜不算冷,李凡卻不肯吃,用筷子戳著一片片菜葉,像打孔機似的,玩得它千瘡百孔。

李從樂問:「今天怎麼了?」

李凡把眼鏡丟開,嘟起嘴,「青菜太多。」

他本來生得不好看,可是,一摘下眼鏡,就變成了一個非常明媚的孩子。

「二斤四兩,和昨天一樣。每個人每天八兩,我們說好的。」李從樂放下碗筷,抬起頭看他,重新問:「今天怎麼了?」

李凡朝李明軒吐舌頭,抱怨自己又被看穿,李明軒聳聳肩,繼續嚼青菜。

「爸爸,同學說,我是個臉上長怪疤的壞蛋。」李凡苦下臉,老實答道,又指了指臉上的朱紅瘢痕,問:「這個,什麼時候能拿掉?」

「再等兩年。」

李從樂伸手去摸他的頭,說道:「最多兩年,好嗎?」

他的手溫暖有力,總叫人安心。

「好。」李凡拉住他的手,跳過去,爬到他的膝蓋上。

李從樂餵他吃飯,一小口一小口,吃得很慢。空氣裡又恢復了往常的沉默,他們卻好像習慣了一般,悠閒自在。

「我去洗碗。」最後,李明軒說。

「嗯。」李從樂站起來,抱著已經睡著的李凡去洗澡。

 

 

夜市似乎才剛開始,窗外一片嘈雜,李凡倒似乎沒受到任何干擾,貼著牆壁,睡得香香的。

李從樂出去抽了根煙,回來看李明軒寫作業,燈光灰暗,他順手拿過牆角的破檯燈,踢了兩腳,提過去插上。

這回亮了。

「有不會做的嗎?」

「沒有。」

李明軒唰唰寫著,李從樂點了點頭,爬到那張唯一的大床上。

房間裡只剩下電風扇咯吱咯吱的響聲,李明軒很快寫完,把書本放進包裡,輕輕關上了燈。

他躺到床上,看著李從樂模糊的臉,笑了笑,小聲叫道:「爸。」

「嗯。」李從樂應聲,往裡縮了縮。

「爸。」

過了許久,李明軒又叫道,伸手抱住他。

這次李從樂沒有回應,回答他的,只有那安穩又平緩的淺淺呼吸。

 

 

「阿樂,過來。」

彪叔招手,李從樂用頸上的毛巾搓了把臉,走過去,也蹲在水泥板上。

「抽根煙。」

「謝謝彪叔。」李從樂接過,點上火,貪婪地吸了一口。

彪叔盯著他泛黃的手指,笑道:「看起來,你也是個老煙鬼。」

李從樂笑了笑,沒有答話。

熱浪來了,彪叔扛不住,跳起來要走,問:「你人不錯,想一直留著幹麼?」

「嗯。」

「明天帶身份證過來,我給你登記,領正式工。」

李從樂搖了搖頭,說:「我沒有。」

「沒有什麼?」

「證。」

「操。」彪叔笑罵,露出滿口熏黃的牙齒,「有意思。你怎麼生出來的?」

李從樂答道:「娘生的。」

彪叔一愣,隨即笑得更厲害,李從樂卻仍然表情乾癟,就好像曾經的有些時候,他永遠也弄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笑。

「那我幫不了你,還是每天一算吧。不過,你不提走,我不趕你。」

「沒事,多謝彪叔。」

李從樂踩滅煙屁股,吐出最後一口煙圈,背過身,扛起腳下的基板,向他的推車走去。

 

七月中,李明軒開始準備考試,下課下得晚,李從樂跟彪叔說了聲,每天早走半小時,去接李凡。

他們從不走大路,只插小巷。

李凡縮在他懷裡,撓著他的脖子笑,「爸爸,我們真像間諜。又像連環畫上的革命軍,好玩。」

李從樂拍他屁股,問:「在哪裡看的連環畫?」

「學校旁邊的小書店,還賣彩虹糖。」

「不要隨便出學校。」李從樂低頭說:「不許一個人去別的地方,明白嗎?」

「嗯。」

李凡抱住李從樂,感受到了他肌肉的縮緊。從巷子另一頭走過來幾個人,五男一女,李從樂把自己和李凡貼到牆壁上,慢慢走過去。

幸而,他們互不相識。

 

「豹哥,他撞我。」擦過的時候,女人突然喊道。

李從樂壓下李凡的頭,不讓他看見眼前暴露的胸脯。

「對不起。」

男人扯出嘴裡的煙,嬉笑道:「老頭子,都這把年紀了,還見不得漂亮女人。這些年白幹了?」

其餘人哄堂大笑,女人嘟起嘴,李從樂把李凡放下,讓他站遠一些,重又道歉:「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。」

說完之後,他轉身想走,但立刻有人圍住他,男人給了他眼角一拳,李凡驚惶的叫了一聲,隨即摀住了自己的嘴巴。

李從樂並沒有還手。

叫豹哥的朝女人笑道:「我幫你教訓他。」

拳頭很快帶著興奮衝過來,李從樂抱住頭,沉默地護住要害,數著每一聲骨頭砸在肉上的鈍響。後來,拳頭漸漸地慢了。他問道:「可以了嗎?」

可惜好像並沒有人聽見。

 

李凡也默默站著,即使鬆開手,也沒有出過一聲。

男人在牆邊看得無趣,終於掃到李凡還在,覺得有意思,就帶著女人走過去,調笑著問:「小衰仔,你怕嗎?」

李凡低下頭,身子稍稍有些發抖。

「好像有一點。」女人嬌笑。

「長得這麼難看也敢出來嚇哥哥,是你不對哦。」男人抬起他的臉,似乎覺得很有趣地拉扯他的臉皮。

男人的力氣大,李凡吃痛,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:「爸爸。」

男人想繼續嘲笑,突然,身後傳來幾聲「卡嚓」脆響,一股大力襲來,一隻手搭在他的腕上,輕輕往後帶,他聽到骨頭從關節上生生被折離的聲音,卻沒有感受到痛。那隻手向上一堆,碎骨插進肉裡,他才終於痙攣起來,「啊」地痛呼出聲。

「跟他道歉。」瘦長的手指捏在他喉結上,他呼不過氣,憋青了臉,才終於擠出幾個字。

「對、對不起。」

「還痛嗎?」李從樂低頭問。

「嗯。」李凡點頭,想了想,又偏過頭,說:「爸爸,打爛他的嘴。」

「好。」

李從樂仍然像是輕輕一拳過去,鮮血從指縫間湧出,幾顆牙齒迸了出來。

 

因為有血,洗澡花去了一些功夫。李從樂站在淋蓬頭下,終於還是有些後悔,李明軒推門走了進來,腳步微微頓住,問道:「今天走火了?」

「嗯。有點麻煩。」李從樂甩頭答道。

李明軒握緊拳頭,沉默不語。

擦背的時候,他的手輕輕按住了那些紫紅色的印痕,於是,它們暫時消失了。

 

夜裡,空氣燥熱,李明軒卻仍然與身旁的人緊緊相貼。

李從樂早已經睡著,身上帶著洗髮水的清香。

「爸。」李明軒彷彿是在自言自語,「再等我幾年。」

「很快。」他說道,在黑暗裡伸出手去,仔細又緩慢地,隔空描摹李從樂的輪廓。

 

次日清早,李凡和李明軒同去上學。李從樂給他們熱了稀飯,靜靜看他們吃完,才吩咐道:「把重要的東西都隨身帶上,不要弄丟了。」

「要走了嗎?爸爸。」李凡問,轉身去拿他的奧特曼。

「不一定。」李從樂把他抱起來,親暱貼緊他的脖子,「今天晚上去等爸爸接你們,好嗎?」

「嗯。」李凡被鬍子扎得癢,清脆地笑出了聲。

李從樂近乎貪婪地聽著,李明軒站起來,把李凡接了過去。

 

一路都走得很慢,傍晚,他們才到家。

附近的菜市場現在仍然喧鬧,提著特價魚急忙跑過水溝的人踩起水花,空氣裡如往常溢滿鹹腥味。幾輛破車停在街口,有男人靠在車門前抽煙閒聊。

偶爾有一點銀光從鐵皮屋的玻璃上閃過,除此之外,別無異樣。

但李從樂還是慢慢停下了腳步,眼睛埋藏在厚重的發沿下,靜靜掃視。

突然,那點在玻璃上停住,亮光暴增,晃得他眼睛一眨。

「走!」他朝李明軒輕喝一聲,抱起李凡,閃身消失在腳邊的小巷裡。

 

 

他們並沒有去旅館,走出很遠,才在一間破舊的出租屋裡過夜。

天濛濛亮,李從樂叫醒李明軒,分出錢包裡大半鈔票,連卡一同塞給他。李明軒默默接過,紙鈔間夾著一張煙盒大的白紙。

「帶凡凡去城北汽車站,到這裡等我。」

李明軒就著晨光湊近,依稀看到那個城市的名字,和一長串地址。

「你不跟我們一起走?」

李從樂搖頭道:「我走鐵路,稍慢一點。」

李凡還在沉睡,李明軒抱起他,垂著頭,把錢和紙條塞進褲袋裡,卻始終不肯說出那個「好」字。

「凡凡交給你,你們要小心。」李從樂的手在李凡肩膀上停下,捏住李明軒的掌心,聲音裡帶著安撫,緩緩說:「地址要在心裡記清楚,爸來找你。」

「嗯。」李明軒長吐一口氣,蓋住心中暴戾,又重複道:「我們在那裡等你。」

「走吧。」李從樂站起身。

「爸。」李明軒叫道,粗啞的聲線裡已經帶了些男人的味道,「路上小心。」

「不會有事。」李從樂撓著鬍子,突然朝他笑。

他點點頭,跟隨李從樂走出門。門甚至沒有鑰匙和鎖,李從樂把它踹回原位,縮起脖子,朝南面走去。他的速度向來不慢,單薄的身影悠地消失在晨曦中。

 

有幾個小孩在街角賣花,天色還早,行人稀落,他們也不上前,看準了急著上班的情侶檔,才衝上去。

兩個十來歲的在路邊蹲著,李從樂走上去,遞給他們一些錢,柔聲問:「跟叔叔走趟火車站,好嗎?」

小個子的熟練地搓揉那幾張百元鈔,「假的?」另一個小孩問。

「真的。」小個子搖頭,向李從樂道:「只去這裡的站。想拐我們去別的地方,我們就跑。」

「好。」李從樂笑道。

這是他兩年以來第一次覺得別人有意思。

小孩子丟下花跟上他。

 

趕上暑運期間的學生潮,售票處和站台上都一片人潮滾滾。李從樂悠閒地排隊,買了三張票,牽著小孩往站裡走。

「說好了只到站。」小個子想要掙脫,他微微一笑,握緊那兩隻小手。

「我們沒力氣,人懶,只會吃白飯。真的。」小個子又癟著嘴說。

李從樂帶著他們隱在人群裡,並不答話。不久,他等的火車進站了,鳴笛聲滴地響起,大包小包的人蜂擁湧上,間或出現吵鬧,人聲嘈雜。

李從樂推了把小孩的背,用手勁把他們托到一臂之外。

「再見。」他輕輕說。

他們很快被人群衝散,他輕快地跳上車廂。

 

八分鐘後,火車啟動。李從樂走向座位,正好一片都是返家的民工,見到他微髒亂的粗料衣服,大多會意一笑。

「往回走的?」

李從樂坐下後,身旁的男人問。

「嗯。」

「我們也是,日頭太熱,過年沒回去,這陣整好歇歇。啥時再來?」

李從樂搖了搖頭,男人抽著煙卷,每一口,嘴角都滿足地蕩起紋路,沉默幾秒,點頭笑道:「明白。活不好找,不容易找著了,每天都像在吃老子的命。折騰!」

李從樂應隨地笑了笑,男人又轉過頭和別人閒聊,他閉上眼,在心裡默數過去的時間。到一小時零七分,他睜開了眼。

如果一切正常,李明軒的車應該在這時出發。

 

突然,有一隻手從他肩後穿過來,撫上他的脖頸,昂貴的西裝面料和粗糙衣領摩擦,發出輕微的沙沙聲。

「阿樂,好久不見。」

熟悉的氣息在耳邊擦過,接著是太過熟悉的輕笑。

謝梁捉起他的手,輕鬆地把他提起,上下打量了一番,笑道:「這個樣子,我很喜歡。」

李從樂沉默不語,心裡卻有了些許輕鬆。

謝梁把手放進口袋裡,不再看他,低低地笑了一聲,兀自轉身往前走,似乎確定他不會逃,也不能逃。

李從樂略微一頓,旁邊有幾個人擠了過來。

謝梁仍然不急不緩地走著。

他的背影看上去好像永遠都是那麼敏捷、又不失優雅,像已經成王的獸。

 

車才開動幾步,阿丙用棍子敲打車窗:「喂,停下。」

常走長途的司機都認得他,車在顫動中緩緩停了,阿丙跳上去。

「是一個大的,帶兩個小的?」他問身邊的人。

「嗯。」那人答道:「沒看到。」

阿丙「呵」地笑了一聲,道:「很正常。放心,跑不掉。」他大力推開窗戶,伸出頭去,「堵住後面的,跑了一輛,讓你們好看。」

有人應聲遠去,阿丙提著棍子逐個敲打椅背:「身份證,都拿出來看看。」

他鬆開腰帶,裡面的刀便不小心露出一角,車廂裡一片慌亂,阿丙逐一掃視,車廂最後一排的角落裡,一個年輕男孩揉了揉眼睛,似乎剛被吵醒。

他懷裡還抱著什麼,阿丙往前,想要走過去看,手機卻突然響了。

「嗯。」他接通,接著笑罵:「操,找到了?又讓我白忙活!……嗯,散吧散吧,老子還沒醒全。」

他說著,朝人群做了個飛吻,才跳下車。

車隨即開了,眾人的議論被湮滅在油門的喘動裡。

 

李凡始終沒醒,很早以前開始,碰上越害怕的事情,他就睡得越久、也睡得越穩。

像是一種本能,他給自己織了一個繭,就覺得自己很安穩。

這是危險的,但李從樂一直放縱。

——因為,這是他的凡凡,只要他還在,他就不會受傷。他從不容許他受傷。

 

李明軒陰沉著臉,鬆開拳頭,把李凡抱得更深了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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